美國作家馬克吐溫是這麼形容這座城市的:「它比歷史古老、比神話古老,比這一切相加的兩倍都還要更古老。」這就是瓦拉納西,印度的永恆之城。這座傳說中由濕婆神創建的古城,依傍在印度的母親之河─恆河之畔,在悠悠歲月裡承載印度人的生老病死。在這座城市裡,眼中所見,都是最真實的印度。
遼闊的印度,形形色色、風采各異。沿路所經城市當中,唯有瓦拉納西(Varanasi),是無論如何都想再來一次的,再怎麼停留,似乎都嫌不夠。想到印度就會想到恆河,但恆河所有河畔之城當中,只有瓦拉納西,才能真正感受到這條聖河與無數印度人生命之間的聯結。
這裡是印度人的終極聖城,信奉印度教的人們認為,一生中必定要來到瓦拉納西,在恆河中洗浴,才能洗清罪孽,而只有死在這兒,才能獲得解脫。也因此,在河畔有著連綿數公里、大大小小超過60座的「河壇」(Chat),沿河開展,日復一日迎接全印度各地跋山涉水而來的人們沐浴、祈福或者等死。
瓦拉納西的河畔,總像是蒙上一層輕紗,因為河邊的火葬場終日火化著前來等候臨終、並嚥下最後一口氣的人們,因而煙氣繚繞。河上漂流著骨灰或屍體,而人們在此洗澡、喝水,向神祝禱。
對許多印度教徒來說,人生有四大願望,包括禮敬濕婆神、沐浴恆河並飲下恆河水、結交聖人以及住在聖城瓦拉納西。這幾個願望裡,有好幾個都能甚至只能在瓦拉納西實踐,許多印度人在其一生中或許大多時間無法住在瓦拉納西,但他們選擇在臨終之前來到這座城市,並相信只要死在瓦拉納西,死後火化為骨灰並撒入恆河,便可免受輪迴之苦,得到救贖與解脫。
關於瓦拉納西,有過太多看似矛盾的記載與描述。日本作家遠藤周作的《深河》一書中,恆河包容世間的悲哀苦痛、承載一切;而在中國作家余秋雨的《千年一嘆》裡,卻以「我拒絕說它美麗」來表達恆河帶給他的驚嚇。而對我這個過客來說,這些描述其實並不矛盾,因為這裡就是一個如此特別的所在,無法評價、難以定義。
來到恆河畔,牛、豬、羊、人群,及各式各樣難以名之的濃厚氣味,向遊人襲來;一切如此地混亂而骯髒,但在帶有氣味的濁水中沐浴著的人們,眼神卻又是如此堅定祥和,入夜後由婆羅門祭司持油燈、火把輝舞的火祭儀式,又是如此虔敬。這就是恆河,光與影、生與死、美與醜,在滔滔河水裡交融,再也難以區分。
瓦拉納西不僅是印度教的聖城,也是佛教的聖地之一。因為釋迦牟尼佛初次講道說法的鹿野苑(Sarnath),只在城外約10公里處。當年佛陀傳道的對象只有寥寥數弟子,在超過2500年後,佛教徒早已難以數計,每天都有遠來的信眾,專程前來朝聖。
鹿野苑過去曾有櫛比鱗次的寺院佛塔,但千百年來歷經摧殘破壞,如今空餘許多基座。在斷垣殘壁之間,卻高高聳立著一座宏偉壯麗的建築,那是鹿野苑最驚人的遺跡─達美克塔(Dhamekh Stupa),約建於5世紀的笈多王朝,高約44公尺,直徑超過28公尺,塔身渾厚壯實,走到塔下,確實有種震撼人心之魄力,上頭還留著一些繁複華麗的浮雕,反映笈多王朝的藝術風格。
達美克塔多數時候都圍繞不少朝聖信徒,也有不少旅人在塔旁輕軟的綠茵上打坐沉思,神情既溫和又肅穆。同為宗教庇佑的所在,距離又是如此之近,鹿野苑與瓦拉納西之氣氛卻是如此不同,這正是印度之精采、豐富與永恆的神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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